第(2/3)页 他望着这位老亲家失魂落魄的神情,暗暗发笑。 这烦恼,说来也算奢侈。 刘家自祖辈以来,宿命便是镇守山林,耗尽阳寿,积攒功德,好叫后人得福报。 可如今,他家小子与自家闺女,早已踏上修行路,性命悠长。 以眼下修为,安稳守个三五百年不在话下。 若是日后机缘再添,千百年也未可说。 这碗“功德饭”,怕是三五百年都吃不完,哪里还轮得到这新出世的小家伙来接手? 这一副传家的担子,眼看是传不下去了。 姜义却不去宽慰半句。 有些事,旁人说再多,也不如自个想通来得彻底。 他只是笑着摇摇头,走上前,自然地从刘庄主那有些僵硬的怀里,将外孙接了过来。 小娃儿到了他手中,他低头细细端详,单手稳稳抱着,另一只手看似随意,却在那小小肚兜上轻轻拂过。 指掌间,一缕若有若无的阴阳二气悄然渗入,似春风化雨,温润无声,将那股先天元气梳理得更为圆融顺畅。 他抱着娃儿,眼角余光却斜了刘庄主一眼。 心中暗道,不知这老亲家,还有没有法子,让兜率宫里那位当差的老祖宗,再从指缝里,多漏下些许机缘来? 搁在几年前,刘家庄子与两界村虽说不远,却也隔着一片野林,硬生生隔出个“界”来。 平日里,除了采买乡物,彼此便是井水不犯河水。 庄子是庄子,村是村,泾渭分明。 如今光景却不同了。 随着村里那帮青壮,一个个筋骨结实,手里的斧头锄头愈发利落。 那片野林便像被蚂蚁啃食般,一寸寸让了出来,化作了新开的田垄。 刘家庄口的小径,也早被踏得平阔笔直,直通村中大槐树下。 再这么下去,怕是用不了几年,刘家庄子那几进院落,得堂而皇之地圈进两界村地界里。 更别提刘庄主如今还在“古今帮”里挂了个练功教头的名头。 每日里,总有几个小伙子提着酒肉上门,嘴里喊着“师父”,求他指点几招。 来来往往,人情越走越热络。 这回添丁进口的大喜事,又赶上这般亲厚光景,自然要好生操办,大摆筵席。 转眼到了承铭满月那日,天色才蒙蒙亮,刘家庄子便已沸腾。 怕是自打立庄那日起,也没这般热闹过。 灶房里,蒸腾的雾气混着酒肉香气,几乎要把屋顶掀翻。 村里妇人挽着袖子,手底下麻利,嘴里却少不得东家长西家短。 院子里,几张拼凑的大桌早已摆开,孩子们绕着桌腿追逐打闹。 胆大的,还去撩拨院角那只打盹的黑猎犬,惹来几声不耐烦的吠叫,换来一串清脆的笑声。 古今帮那帮后生,自是围成一堆,吆五喝六,好不快活。 正堂居首的一桌,坐着的都是村里几位老者,皆是熟面孔。 村东头的余大爷,种了一辈子果树,手上总带着股泥土果香; 牛大爷,平日里闷声不响,喝起酒来却最实在; 还有李郎中,那是早年与姜、刘两家走动最勤的旧交。 李郎中如今在村里的日子,也早不同往昔。 他那孙儿,得了家学的手艺,脑子又灵光,加之素来与姜家亲近。 如今在古今帮里,竟揽下了管药材库房的差事。 村中后生若有个磕碰扭伤,都得规规矩矩上门求诊。 论起权柄,怕也只在姜锦那小丫头之下了。 几杯温热黄酒下肚,话匣子一开,便有些收不住。 话里话外,自然都是冲着今日的主家刘庄主去的。 只不过,这些夸赞,却不似寻常邻里间的寒暄客套。 余大爷说他好福气,子孙兴旺; 牛大爷叹他眼光不凡,不像他们这帮老骨头,只会守着几亩薄田; 就连素来持重的李郎中,也捻着胡须,连连点头,说他早年便看出刘庄主气度与众不同,如今果然应验。 那股子热络劲儿,里头带着几分小心,又添几分殷勤。 倒不像是来喝一顿寻常的满月酒,反倒更像是来投个山头。 姜义在一旁作陪,脸上挂着淡淡笑意,只帮着斟酒寒暄,不多言。 第(2/3)页